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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阴阳伞(2/2)

丝毫的回应,秋深雨凉,夜风如刀,她这般悄立雨中,不出半刻,足以掠去女子身上所有的体温。而她好似没有了知觉,仿佛生命只是为了行走,只是为了到达彼端。≈lt;≈gt;

    深夜的空巷,莫名出现的红衣女子,孤身一人遇到了诸天鬼卒竟然避也不避,仍是头也不回头的悄然而行,难道是聋子、瞎子不成?鬼面人心中盘算着,而后厉声喝道:“姑娘,请留步!”

    女子竟然真的停了下来,沉默的背影无声的诉说着这样或是那样的幽怨,似乎是在讲述着未曾经历的故事,凄凉、落寞和那种刺入肌骨的孤独。

    拘魂鬼觉得胸中异常滞闷,是那种未曾体验过的压抑,而这些压抑绝非源于恐惧,他颤着声音道:“姑娘可有见过一男一女结伴而行,女的身怀六甲,装扮华贵,男的俊面如玉,有重剑傍身,请姑娘一定知无不言,此事关乎重大!”

    “未曾见过……”女子声音凄厉,令闻者哀伤,不觉间已是愁肠百转,仿佛一曲追魂,在风雨声中迟迟不能退去。

    忧伤袭来,令拘魂鬼如坠冰窟,他仿佛被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所牵引,被那种幽怨所左右,他缓步走出人群,一字一顿的道:“此夜风急雨骤,不知姑娘为何有伞不用?”

    长裙红的鲜明,净的透彻,与古城苍凉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女子仍是没有理会众人,越是这般,越是将自己身上蒙上了一层渗人的诡栗。

    “姑娘绝口不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拘魂鬼推算着时日,并注视着女子的一举一动,心下暗道:“灵姝圣女的模样我并未见过,相传圣女容貌清丽,能御兽通灵,而此女年纪相仿,却未有身孕,难道鬼胎早已问世,就藏在了这把雨伞之中?”

    他凝目女子手中的殷红纸伞,总觉得里面似有百鬼僵卧,仿佛伞内是另外一个世界,它红得阴郁,暗得鬼厉,宛若鲜血浸染,透着死亡的韵味。

    拘魂鬼成竹在胸,他阴测测的道:“这把纸伞精美异常,定是个稀罕物,既然姑娘喜欢雨夜信步,何不将纸伞借我一用?”

    女子仍是不动声色,她背对着众人,就这样僵立雨中,良久方语:“公子笑言了,此伞污浊不堪,乃是世间最为粗鄙之物,怎会入得公子法眼?”

    她寥寥数句,却是蕴意颇深,似是诉说着纸伞的来历,又似暗喻着伞内包容的未知。

    “我本是腌臜之人,入了这混沌之世,穷其一生都是挣扎在死亡的边沿,无有定数,又怎会厌弃区区一把纸伞,即便它浸满了人血,又能如何?姑娘话语之中过于苛责,放眼当今天下,有什么能纯洁静好,无垢无尘?”拘魂鬼知道女子是在刻意回避,便似认定了她的身份一般,而后微微摇首,邪笑道:“世间尽是些泥丸俗物,最怕这霏霏夜雨,如若姑娘不弃,可否与在下一路同行?”

    “公子为了得到纸伞还真是煞费苦心……”女子的声音显得极其微弱,似乎欲言又止,“你我素不相识,更何况男女有别,民女又怎能与公子一路同往呢?”

    女子掩面轻笑,而后默然独立,她用无声的背影昭告着乱世苍生,似乎已然洞悉了结局,冷冷的道:“公子枉然生了一副俊美容貌,却终日活在面具之下,如此便可不受尘世的纷扰,不受夜雨的洗礼,可谓快哉!既是如此超然物外之人,为何非要民女手中的纸伞不可呢?”

    红衣女子说得极是淡然,她未曾回首,却是如何知道拘魂鬼的相貌?难道二人曾是旧识,若非如此,又怎会未卜先知?可拘魂鬼思来想去,终是不识此人,难道此女有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就藏在了青丝云鬓之中?

    空气瞬间变得异常滞闷,拘魂鬼心念及此,不由得汗生满额,豆大的汗珠沿着眉骨缓缓滴落眼中,仿佛鬼目里噙着的一汪血泪,已然将女子囊括其间。

    “公子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果有非凡神通!只是公子一再的咄咄相逼,全似是冲着纸伞而来,不知公子是如何知晓民女伞中另藏它物?”女子声音略显飘渺,仿佛来自远方,直听得人酥麻入骨,又带有阴森的韵律。

    拘魂鬼心下一凚,已是认定了女子必是三山妖盟的灵姝圣女,而十世鬼胎理应藏在纸伞之中,若是凭借众人之力抢得十世鬼胎,何愁青冥不至?

    他在心中盘算着,于是徐趋近前,拱手喝道:“纸伞臃肿,较之常伞大上许多,应是藏物之故,而在下只想看一看伞内究竟藏有何物,实是别无他念,还望姑娘成全!”

    空旷的街巷满目苍凉,偶尔袭来的阵阵阴风伴着漫天漫地的滂沱大雨,肆意吹卷起女子鲜红的裙摆,使得她纤细的轮廓暴露无遗。

    只见她双腿异常苍白,苍白得豪无人色,就这样伫立在奇寒的积水之中,许久未动,“既然公子再三恳求,民女又怎会驳了公子的脸面,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幽怨的嗓音在这秋夜深巷中徜徉来去,好似本应停留在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叶一秋,辗转间已是瞬息万载。

    不知过了几时,红衣女子终是将纸伞递向身后众人,而身子仍是僵立不动,像极了死亡的使者,毫不吝惜的向世人伸出了最为华贵的邀请。

    “公子只管遣人拿去,权当做民女赠予阎王的小小贺礼!”

    女子话音未落,忽有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人群中飘了出来,声音极是难听,宛如野兽的嘶吼,其间总是夹杂着难以明说的战栗:“阎……阎王?她怎会知道我们的身份?她到底是谁?她……她到底是谁!”

    男子吼得声嘶力竭,而鬼卒们只是默立当场,怔怔的望着女子凄凉的背影,和她手中的那把殷红纸伞,好似看到了极为可怕之物,又似想到了极为可怕之人,不由得脱口而出:“阴……阴阳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