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翰听得也不说话,复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黄明远进得正堂,义成公主就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黄明远上前,减了一下桌上的蜡烛,又换上一炉新的熏香,这才说道:“更深露重,年纪大了,就不要跟年轻人一般熬夜。”
女人,不乱年纪多大,性格如何,总是不愿意听到有人说她老,义成公主当即便反驳道:“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里识得旧人哭,我们母子的死活,卫公又何曾在乎过?”
“心有不甘?”
“怎么敢?”
“不敢,而不是没有!”
“卫公难道是想用‘腹诽’来处置我吗?”
义成公主面对黄明远,并不落下风。
黄明远轻叹一声道:“这件事是我做的理亏。东突厥的基业毕竟是你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来的,说是精神寄托也不为过。我让人这么直接夺过来,没考虑过你的感受,你有怨言也是应该的。”
义成公主忍不住笑了,脸上尽是鄙夷的神色。
“你做的理亏的事还少吗?你管没管过我们母子的死活,这些年来,你处处防着我,压着我,就怕我影响了你的大业,你在洛阳夫妻和睦,父慈子孝,可问过我们母子每天过得是什么生活吗?”
说着说着,义成公主的泪水便留下来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心硬的人。
“我对不起你!”
有些事情很复杂,无关对错,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便会有不同的结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黄明远的的确确没把义成公主母子当作自己人。
所以这个指责,黄明远认。
黄明远说完这句话,义成公主心灵脆弱的防线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么多年来,不管义成公主在别人面前是什么姿态,但在黄明远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小儿女的样子。
从来都是。
黄明远走到义成公主的身前,抱住她的头,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
义成公主哭了好久,哭累了,这才沙哑着嗓子说道:“你准备怎么处置我们母子?”
一时的激情是真挚的,但理智也是真挚的,尤其是成年人。
义成公主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男人。
“维翰是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这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不用你为他操心,他这个年龄,也是该放手的时候了。至于静乐你,何去何从,就看你的选择了。”
义成公主抬起头看向黄明远道:“我有什么选择?”
黄明远低声说道:“跟着维翰,或者是跟着我。”
“有区别吗?”
“有,这将意味着你最重要的身份是突厥可汗的母亲还是卫公的夫人。”
义成公主想了想,又问道:“我能做皇后吗?”
黄明远轻轻摇摇头。
义成公主撇撇嘴。
“这天底下这么多人都拼劲了性命,却爱而不得,我和南阳又算什么,谁也没有得到你。这天底下,没有人比裴氏好命。”
黄明远没说话。
义成公主看向黄明远,又说道:“我是大隋的公主,我不想在裴家女身后。可是世上,是先有了卫公的夫人,才会有维翰的母亲啊。”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