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和谯郡的守军士兵不战而降,隋军对李密仅剩的宛丘形成了完全的包围,使他李密已经无路可退、无路可走。现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宛丘,让他怎么守?怎么和隋军作战?
在李密座下,房玄藻和一干文武噤若寒蝉,李密此时虽然没有如同以往暴怒,但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李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可怕,若是说上什么不好的话,恐怕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自己了。
“谁能告诉朕,究竟为何败得这么快?”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密的目光才缓缓落在众人身上,他声音嘶哑,如同地狱恶鬼一般,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布满了戾气,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圣上,其实我军之败,除了我们连年作战,得不到休整之外,更因为敌对势力密探死士不断向我军渗透,每到战斗还未开始,一些有作为的中层武将和一县县令、一郡郡守便被他们纷纷暗杀,以至于我军自顾不暇,军队越打越没有凝聚力。”
房玄藻皱眉分析着眼下的局势,只是以如今局面而言,想要再次壮大,几乎难如登天,所以说到最后,房玄藻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当然了,微臣的南下江南主张也是大败的主要原因,微臣……”
“不是这样的……”李密挥手打断了房玄藻,看着几经战火所剩无几的文武百官,忽然惨笑道:“先生划江而治的战略没有错,我们能够立足江南,占领江南九个郡,这足以证明先生没错。是朕没有听先生和雄信之良策,没有真正做到划江而治,要是我们放弃淮北、放弃长江以北,专注经营长江以南,以我们数十万大军,以及富庶的土地,绝对可以稳住脚跟,能够与杨侗斗上几年、几十年。”
房玄藻闻言默然,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圣上。”这时一名武将拱手道:“依末将之见,城中的隋军细作不可不防。”
“细作?”
李密身上戾气更重了,目光森然的看着这些人,突然嘿笑一声,他心中觉得每一个人都变得十分可疑起来。森然的咆哮道。“给朕查!朕要将宛丘城内的细作全部揪出来!”
“圣上万万不可。”房玄藻大急,道:“如今人心惶惶,军心民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之所以没有闹事,是他们害怕朝廷,要是我们一一盘查,全城都彻底的乱了,很多人绝望之下便会趁隋军来攻,向朝廷发难。”
一人冷然道:“先生此言差矣,若是平日还好,可以慢慢盘查,但我们如今和隋军开战在即,若是对城中细作不闻不问,这些人一定会鼓动军民,只会酿成更大灾难。”
“这……”房玄藻也犹豫了,这话不无道理。
“圣上,这些细作只要有机会,必然生敌,与其放任自流,不如宁错过,不放过。”
此人的意思十分明显,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与其担心以后的问题,倒不如把一切可疑人等全部弄死,虽然长远来看,民心军心必然受损,但当务之急是面对咄咄相逼的隋军,只有守住宛丘才能谈以后,所以此为有利无害之举。
“你……”房玄藻一脸惊骇,如果真的这么办,宛丘城简直就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不用隋军来攻,很多人都会铤而走险。眼见李密竟然出现意动之色,房玄藻连忙说道:“圣上,若真是如此,那必令将士们人人自危,不等隋军来攻,反要暴发大内乱!”
“这……”李密眉头一皱,显然是有些迟疑不决。
“圣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房玄藻只能换一种方式来说道:“要是城内乱哄哄的时候,隋军来犯,将士们会如何?”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这还能如何?
将士们自然是自发自愿的与隋军里应外合。
“罢了,罢了。”李密看着众人各异的目光,忽然暴发出一阵大笑,“事到如今,败亡不可免,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必要清查细作?与其苟且偷生、毫无尊严的死去,倒不如痛快一战,朕明天率内军出城,与隋军决一死战。哪怕战死沙场,也不负我李密一世英名。诸君请自决。”
有了决定,李密忽然感觉自己已经不再害怕了,整个人都变得豁达了起来,透着一股以往没有的淡定神色。
这份从容,让房玄藻暗自心折,心中叹息:可惜了,可惜了,圣上绝对是一个不逊于任何人的英雄,只可惜圣上接手瓦岗的时间太晚了一些,并且与王世充消耗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否则的话,江南早就是大魏王朝的了…唉,圣上是生不逢时呐!
李密看向孙长乐等将,以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说道:“传我军令,让内军全体备战,朕要与骁果军决出雌雄。”
看着李密脸上所展现出来的萧杀,众将心中一凛,同时应命道:“喏!”
“先生。”李密看向李密道:“为朕写好最后一份奏书。”
房玄藻默默点头,没有再劝什么,正如李密自己说的那样,现在已经身临绝境了,怎么挣扎都免不了一死,这又何必无耻的对自己人挥下屠刀?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之上,至少还能留下一个英雄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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