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这些人却是两人共同一张大弩,不过这些弩跟寻常不同,单是弓身就有八尺左右,弓弦皆以牛筋和铁丝制成,为了降低开弓所需力量,每一张大弓都有两条弓弦,其中一条的中间还装有两枚固定的滑轮,但饶是如此也要两人才能使用,一人负责校准目标,另一人负责开弓,至于射程,达到了耸人听闻的三百多步。
“第一组准备!”
“嘎吱。”
一阵沉闷的声响,强壮的士卒用尽全身之力,将弓弦拉开,扣在机括之上,另一名士卒迅速将两支长达五尺的十字大箭搭在弓弦之上,这种轻便的破军弩虽不像守城用的大型床弩耗时,但它十分耗力,就算是层层选拔出来的大力士,最多只能开弓五次。
“齐射!放!”
瞭望塔上的指挥官一声令下,两千支利箭落在魏军方阵当中,只此一轮齐射便其击散。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魏军将士的尸体,残肢断臂四散飞溅,人头和身躯浸泡在满地的血污中,俨如人间地狱一般。一些士兵被十字大箭强劲的力道斩为两半,一时之间尚未彻底断气,上半截尸体发出凄厉惨叫。
但是魏军也是异常骁勇,一阵消亡,二阵又上。与此同时,魏军的投石车也向正面营寨发起了怒吼。
“轰~轰~轰~”
随着一阵阵刺耳轰鸣,魏军的投石车同时咆哮,十几块大石先后落在城墙上,造成整面营墙地动山摇,仿佛地龙翻身一般,一些来不及躲避的士兵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结结实实的砸在身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直接轰碎,鲜血和碎裂的尸体四下飞溅。
其实这些抛射大石的投石车造成的真实伤亡十分有限。毕竟石块就那么大,再加上很难做到精准打击,一块大石平均下来,未必能够带走十条人命,但是浩浩荡荡的声势对士气打击相当大。
那恐怖如天灾一般的威力,以及被命中将士的死状,让这些还未成为精锐的士兵在一瞬间士气大减。
对于这些士兵的表现,王行本只能摇头叹息,值得庆幸的士兵们没有出现溃败之兆,于是继续指挥士兵发动破军弩反击。
……
时间在残酷的血战中慢慢流逝,天色很快进入黑夜。营外的魏军已经点燃了火把和熊熊篝火,将大营内外照如白昼一般。
“将军,冯将军负责的北边出现了危急,营墙已经坍塌,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将军,李将军方向出现了危急。”
“巢车已经靠近大营东门,敌军兵力实在太多,我军弓弩手已经无法拉弓。”
三路守军都出现了险情,传信兵纷纷向尧君素禀报战况。
尧君素也看到三架巢车紧靠在东大门,巢车上的魏军已经高过营墙,纷纷向营门放箭,压制得墙上士兵无法反击。
王行本只能命令弓弩兵退到营盘之内,利用破军弩的射程优势,对巢车之上的魏军发起攻击,但破军弩毕竟不是投石车,虽然威力巨大,却不能像投石车的巨石那般,能够把巢车轰碎。魏军占着人数上的优势,死了一批又上一批,而地面上的魏军失去了弓弩的压制,已经杀到了营墙之前。
战争持续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不管是主战士兵还是临时征用的辎重兵,个个作战勇猛,比尧君素想象中还要出色。不过这些将士在配合上远不如他以前率领的军队,在飞石到来之时,总会乱上一阵,这便给了魏军喘息之机,积少成多之下,反击上就出现了便很长的空白和疏漏。而魏军却在李密不要命的指挥之下,连续不断的攻来,大营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如今已经打成这样,再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与其交缠在一起,无法分清敌我,倒不如趁魏军到达之前离开,
一念至此。
尧君素下令道:“命令五千士兵负责断后,若是魏军追击,利用弓弩猎杀。命令五千士兵搬运伤兵。”
战争打到现在,尧君素用来预防突发变故的一万名士兵始终没有投入战场。
“喏!”一队士兵迅速离去。
过了约在两刻左右,士兵回来禀报,说是伤兵已经全部运离营地。
“让三位将军放弃防御,带着武器装备直接退往寿春城。”尧君素见任务已经达成,欣然同意下令三军撤退。
“喏!”三队亲卫接令离开。
作为主将,尧君素是跟着负责掩护的五千士兵一起撤退的,撤退前,他们利用火油烧了营寨,整个营寨顿时陷入一片烈火之中。
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和涛天烈焰,也为隋军的撤退争取到了安然撤离的时间。
随着隋军大营陷入一片火海,压力一空的魏军将士顿时欢呼起来,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李密也被胜利的气势感染了,他深深吸一口气,欢欣雀跃的对着身边的房玄藻说道:“先生,我们赢了!”
但是房玄藻却没有回应,整个人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仿佛失魂落魄了一般。
李密以为他喜欢得发呆,乐呵呵的打趣道:“先生素来稳重如山,怎么为这点小胜,高兴得失态了呢?”
“圣上!”回过神来的房玄藻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密的双眼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安和忧虑之色:“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这话怎么说?”李密一怔,笑容即止。
房玄藻忧心忡忡的说道:“圣上可曾记得,我们今天中午收到的情报?”
“先生指的是……”
“本应昨天就到钟离涂山县的粮船,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李密也想了起来,心头凛然的说道:“打探的人回来了没有?”
“回禀圣上,士兵已去打探,可是直到现在,始终没有一人送回消息。”
李密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军粮物资运送历来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既不能出现任何闪失,也不能延迟晚到,难道是出事了?
他喃喃自语道:“粮船从江阳仓出发,经过邘沟抵达山阳,然后从山阳逆淮水向西,沿途水陆都是我们的核心领域,不应该出事啊。就算隋军从汝南乘船东进,我们也会得到消息。”
房玄藻眉头深锁,忧愁不减的说道:“我们留在江阳仓和江都城的兵力太少了,微臣实在放心不下。”
“大将军手握雄兵六万,江阳仓有五千士兵、江都城也部署军队两万,这些军队足以应付防守了。即便是江南士族余孽造反也不可能成气候。”
李密话虽如此,但他知道房玄藻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索性追问道:“先生到底在担心什么?”
“微臣担心的是隋军。”房玄藻已经想到了他们在防御上漏洞,想到那种可能,只感觉脊背生寒。
“先生多虑了。”李密摇头失笑:“隋唐大战处于暴发前夕,隋军没有精力关注我们大魏,在这场战争之中,我们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一方,就算是隋军同时开战,王伯当和徐世绩会进行防御,也会及时向我们示警。杜伏威又有大将军牵制,哪来隋军断我粮道?”
房玄藻声音颤抖的说道:“海路!”
“海路?”
李密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铁锤狠狠敲击一记,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金星乱跳,陷入了短暂的眩晕。破营所带来的胜利喜悦顿时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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