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像是没听见孙铤的辱骂声,低头沉思片刻后招手叫来了董一元,低低吩咐了几句。
看着董一元派出的亲兵乘船往西面去了,王本固才昂首上前,推开胡应嘉,“靖海伯复叛……”
“放屁!”孙铤怒喝道:“靖海伯昨日还入城饮酒,今日在徽州会馆与乡人聚饮,何来复叛!”
说着孙铤又伸手要拔剑,这一次郑若曾赶上来摁住了,“王御史的话倒是听不懂。”
郑若曾心里是有数的,自己派人告知汪直去舟山避避,本意只是不希望汪直和王本固碰面,没想到阴错阳差弄得汪直逃窜出海,引得一片大乱。
其间缘由复杂,郑若曾知道王本固手里是有些东西,但绝不能在这儿公布,否则坐定靖海伯汪直复叛,那就万事俱休了。
胡应嘉也反应过来了,“子民兄,靖海伯可能是出海巡视舟山事……”
不管怎么样,先糊弄过去再说。
但人家王本固将前后事仔细琢磨过了,看周围有管事、县人、客商聚拢,突然放声道:“十余日前,本官巡视温州、台州两府,于台州府太平县遭倭寇围城,后败倭擒获倭寇头目,此人即谭七指。”
周围安静下来,随即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谭七指在镇海名气不小,当年进献巨木的海商名单中,汪直居首,后面就是毛海峰、谭七指。
也有人做恍然大悟状,毕竟谭七指曾经是徐海旧部。
但一直沉默垂头站在一旁的杨文猛地抬起头,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谭七指?!
那是少爷的嫡亲舅父,那是宜黄谭氏子弟,那是前台州知府、浙江巡抚谭纶的堂兄!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定出了问题!
那边王本固还在那瞎扯淡,“攻城略地非倭寇所长,东南城池被破,多为里应外合,汪直那厮常驻金鸡山,却连着几日入城,必定是为了里应外合攻破镇海县城……”
这扯淡扯的……别说面色铁青的郑若曾、孙铤了,就连胡应嘉都面无表情。
说这是扯淡,一点都不夸张,周围的海商都在心里嘀咕,靖海伯复叛,还要自己亲自入城为内应?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官兵搜捕汪直,后者逃窜出海,王本固公开下了这个结论,身为浙江巡按,他有这个权力,即使是浙江巡抚侯汝谅也无法干涉。
郑若曾悄然看了眼胡应嘉,后者还是面无表情一声不吭,沉思片刻后他拉住了要上去和王本固玩命的孙铤。
原本只是约谈,如今闹成这个地步,实在是意外,但汪直公开被官兵搜捕,逃窜出海,都不用猜……东南海商必然大为警惕,通商事必然衰弱,商路就算不至于断绝,也必然税银大减。
这个锅,王本固不会背,更不会让同为徐阶门下的胡应嘉去背。
于是,王本固将这个锅扔到了靖海伯汪直的头上。
反正弹劾奏折已经入京,反正谭七指还在我手中,而你汪直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商船逃窜出海,说你复叛,一点问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