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人没走,观王姜雄。
他像是被定在原地,脚底下生了根一样,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无声且看起来有点尴尬的杵在原地。
而他身前的不远处,姜承枭依旧是背对着他,祭香的烟雾袅袅升起,鼻腔充斥着祭香的味道。
“皇叔不去太原物色新君吗?”姜承枭转过身,看着没动的姜雄,脸上露出一丝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
新君?
姜雄不傻,相反的他很聪明。要是他不聪明,岂会有资格被先帝封为观王,宗寺首官。
当年,姜承枭最后一次前往辽东率军剿匪,他的儿子最后被‘礼送’回洛阳,通过儿子姜师彦的嘴,他得知辽东的上下文武百官只知‘琅琊郡王’而不知皇帝。
从那一刻起,他就不敢小觑姜承枭,更是怀疑姜承枭有不臣之心。然而没等他来得及向皇帝告状,世事变化太快,他从观王变成了宇文述的阶下囚。
后来天下大势的发展,与他的猜测基本上对上了号。
姜承枭早有准备,旦夕起事,取太原以为根基,迅速壮大,重筑晋室神鼎。
真以为山东士族那群老狐狸是将姜承枭当成了傀儡推举出来的?
想起几位宗室长者的话,他感到好笑。
他们认为姜承枭之所以能建立北晋,不是姜承枭的功劳,而是他背后的山东士族。换句话说,他们认为姜承枭只是个傀儡。
什么昭王,这不过是山东士族拿出来骗人的幌子。想要借用皇室的名头,明目张胆的争霸天下。
现在洛阳回归,姜氏皇族人员重归朝堂,他们完全可以撇开姜承枭,单独和山东士族商量,拥立新君,平分朝权。
这就是宗室的几个皇叔为什么敢这么大胆的,丝毫不在意姜承枭,甚至不称呼他‘昭王’的缘故。
因为说到底,他们觉得昭王只是傀儡,真正掌控大权的乃是山东士族。
闻喜裴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等等,只要和他们商量好,昭王就得乖乖让位。
一个小小稚子,也配效仿‘周召二公’,简直荒唐!
说一千道一万,财帛动人心,权力亦动人心。宗室的皇叔们怎么会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份地位下降,金银流失。他们要以皇族的身份和山东士族们达成合作,以求并列朝堂!
至于姜承枭,一个空头的摄政王便已足够。
再多?
那怎么行,一个傀儡有什么资格要那么多。
可是,姜雄很清楚,昭王绝不是傀儡!
虽然他被囚禁在洛阳,消息闭塞,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如果昭王是傀儡,那么山东士族的老狐狸们完全可以让已故太子昭的几个小孩子当傀儡。
难道他们不比姜承枭更好控制吗?
可惜,宗室的皇叔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分享权力的美酒,完全忘记了这些。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把姜承枭放在眼里。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从前姜承枭取得成绩,他们认为是赵王的关系。现在姜承枭取得成绩,他们以为是山东士族的关系。
总之,他们认为,北晋的掌控者,绝对不会是一个二十六岁的竖子。还是一个过往毫不起眼的竖子,这是他们笃定的。
正是因为如此,姜雄感觉自己刚刚看了一场表演。
一群猴子,在一只老虎面前夸夸自谈,指手画脚。
“臣不敢。”姜雄微微苟着腰,拱手道:“列祖列宗当面,臣岂敢胡言乱语。新君乃神圣,自有王上决断。”
面前这人曾是他的后辈,一个体弱多病,不受宗室子弟待见的后辈。
可是,那都是过去了,现在这个人乃是北晋的昭王,未来的天下之主,大晋的皇帝。
像这样的人低头称臣,不丢人!
闻言,姜承枭不仅没有高兴,反而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皇叔,皇族嫡系身在太原,待将来天下一统,孤奉还大政,这个时候你不去,拥立之功可就没了。”
姜雄脑门上出现一丝冷汗,连忙摇头,“王上说笑了,王上说笑了。”
他绝对不会去,打死也绝不会去太原。
“孤可没说笑。”姜承枭继续引诱。
姜雄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