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舒了一口气,脸上透着些许畅快之意。
上海港口,一艘艘大海船正停靠在码头上装卸货物,几名壮汉在上面吆喝着,指挥着码头上的工人们将一个个大木箱搬下船来,黑色的箱子似乎十分沉重,即便是几名壮汉一起搬运也十分困难。
一名花白老者从船舱里走出来,却是刚刚从南洋返回的陈焕章,他缓缓走上了码头,只见码头上已经有数名青年在等待,后面似乎还有一辆马车。
“陈掌柜,一路辛苦,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为首的一名年轻人脸上带着些许恭敬,他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想要去扶陈焕章,却被对方直接挥手推开,顿时有些不解,望向了陈焕章。
陈焕章微微摇头,轻声道:“老夫还不至于老到这个地步,赶紧备上马车送老夫回总司,对了,船上的那些东西不要打开。”
“是。”
年轻人尽管心里有些好奇,可是他却不敢拂逆陈焕章,当下便派人将那些箱子用车装了,然后往码头附近的仓库中运去,至于他自己则是同陈焕章一起坐上了马车。
马车上,陈焕章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总司的决定下来了吗?”
年轻人低声道:“陈掌柜,今年东闽商会的情况很不好,你知道咱们之前做的丝绸生意,眼下被机织布冲击的厉害,总司眼下暂时只想维持对西人的贸易订单。”
陈焕章轻松叹口气,他知道年轻人话语里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东闽商会在东南亚的投资,并没有取得应有的回报,特别是斥巨资买下的海云岛优先殖民探索权,从目前来看几乎就是一笔巨大的亏损。
在这种情况下,东闽商会想要继续存活下来,就只能对过去的产业进行割舍,特别是在丝绸业上,本来就不是苏杭这边商会的对手,如今又被机织布冲击惨了,只能选择转型谋求生存。
陈焕章想到这里,不由得轻声叹口气,他习惯性地向报篓伸出手去,捏住了最上面的清流报,然后展开来看,只是就一眼,却是让他有些挪不开眼睛。
只见在这一份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头版上,正用红色的字写着“特刊”二字,这不由得吸引他继续看去,毕竟清流报每次发行特刊的时候,几乎都是面临重大新闻的时候。
“工商之利,究竟所利何人?”
陈焕章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凛,这一句问话似乎带着不小的怒气,他不由得快速翻动着报纸,一字一句地看去,脸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原来在这一份特刊当中,记者白平远通过专访的形式,采访了足足有几十位闹事的织户,将整个事件的经过全部记录了下来,而且他还深入到了织户和织工的家庭当中,对他们的生存环境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而这些文字全部都汇聚在一起的时候,便成为了这么一份厚厚的特刊,白平远在整篇报道的总结当中,表明了一个态度,那就是工商业的发展的确对朝廷存在很大的好处,不应该简单的废除掉,而是应该更好的去保障劳动者的权益,让织工们能够拥有更好的工作环境和劳动保护,让织户们能够及时转型,重新找到出路。
一旁的年轻人自然也是看过的,他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这帮子人算是倒了霉,他们被清流报盯上,还不知道要花多大的代价才能收场呢!”
然而,陈焕章却对年轻人的牢骚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他继续专注地看着整份报纸,一直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将报纸上的所有文字都看了一遍,轻声笑道:“看来我们东闽商会的转机真的到了。”
“陈掌柜,你说的我怎么没有听明白。”年轻人有些不太懂。
“行了,你明不明白都不重要,赶紧去总司,老夫这一次有重大事情要禀告总司!”
陈焕章的手指轻轻点在了报纸上,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浓重,如果说东闽商会在海云岛发现的夷人是一座未开发的银矿,那么如今的局势,却有可能使得这些夷人升级成为金矿,甚至可以使得东闽商会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