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卡姆斯基,只是一个替身,一个人格,一个王宫的弄臣,真正的以利亚·卡姆斯基·卡耐基,那位仿生人之父,从未露面。
鹿正康头顶的毒藤业根垂进玻璃海里,将其余无边平行宇宙的诸多盐裔通通吸引过来,顺着他们的业,找到他们,向他们发起源源不断的启示。
弄臣卡姆斯基见状,恐惧地摇着头,“哦,你这下,可真会把他惹毛了。”
玻璃海深处,藏匿着卡姆斯基的回忆。
……
晚上八点,结束了维修厂的夜班兼职,卡姆斯基徒步前往地铁站。
他在地铁站里死等,不出所料,这一班车又晚点了,这都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了,城市交通系统依旧让人感到由衷的折磨。卡姆斯基在长椅上坐着,直犯困,于是望着身侧的饮料零售机,犹豫了一下,从前兜掏出脏兮兮的手机,扫了一瓶浓缩咖啡。
他没有立即就喝,准备带回家,准确的说,不能算家,而是一个车库,宽敞,改造选择多,租金便宜,便宜,便宜。一瓶咖啡,助他度过难熬的夜晚。
即将度过二十一岁生日的卡姆斯基,没有朋友,没有对象,没有亲人,一周四天去学校,剩下三天做兼职,在保障生活的同时,顺便能攒钱偿还大学贷款。
隧道深处有风吹过来了,卡姆斯基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刹车声吱吱作响,金属摩擦的声音,刺耳,但优雅。
沉溺在余音里,他浑浑噩噩地坐上这趟车。有位姿容浮夸的女士坐在他身旁,疲惫地歪着头,慢慢的,靠在了卡姆斯基肩头。
他感到由衷的不适应,原本放松靠坐的脊背绷直。
一种私人领地被侵犯的痛苦和焦灼让他感到愤怒,而女士身上的廉价香水和淡淡的汗臭味叫他恐惧,他的脸色涨红,低下头来。
有人看到了,便偷笑起来。
卡姆斯基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为什么他们要嘲笑一个社交恐惧的人?为什么他们要嘲笑一个被占有私人空间的弱者?
他侧头,偷眼观察肩旁的女人,这是一个……流莺?
在西海岸的繁华都市里,这样的人为数不少,卡姆斯基觉得她们脏极了,在罪孽的血肉中欢愉、痛苦。
于是,卡姆斯基轻轻作祷告。
愿他自己能早日摆脱这个肮脏的世界。
地铁停靠在站台,卡姆斯基该下车了,侧头看了看女人,她的出现毁了卡姆斯基的好心情,生活里不期而遇的过客,就像是投进池塘里的石子,把浮萍打碎。
卡姆斯基试图去叫醒女人,可略抬起的手,又猛地放下了,周围人似乎没注意到这里有一个处在窘境里的人,大家低头盯着手机,与自己的操作系统聊笑。
车门关闭,卡姆斯基眼睁睁看着自己坐过站。
唉。
女人在终点站醒了,她的口水沾湿了卡姆斯基的外套。
“又坐过站了,要命。”她捂着额头,“嘿,哥们,抱歉把你外**湿了,来我家里坐坐?我帮你把衣服洗了。”她自说自话,一把将卡姆斯基拉起来,扯着他离开地铁站。
在城市光污染的云层下,女人牵着男人,大步走在夜晚凉爽的街道上,就像是什么爱情奇遇故事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