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也很难查证。”
王渊又问:“你让心腹搬银子,那你自己在哪儿?”
那人低头说:“小的在……在青楼喝花酒。小的有一个天竺相好,这次打算捞银子回老家,就想给那姑娘赎身带她去大明。”
王渊气得发笑:“你倒是个痴情种子。我没问府库银子的事情,天竺棉会的户籍黄册和土地鱼鳞册上哪儿去了!”
那人回答说:“天竺棉会没有户籍黄册,都是自发移民的,反正不对汉民征税,要户籍黄册来作甚?至于土地鱼鳞册,归天竺棉会的经财管理,总事府每年只派人查一次账。”
王渊又问:“天竺棉会的经财何在?”
无人回应。
良久,有一人举手,弱弱说道:“经财叫李珣,乃广州李氏子弟。就在刚才过来的路上,我……我看到了李珣的尸体,脸已经被刀子划花了,衣服也被人给扒光了,但我认得他胸前那颗痦子。痦子上有两根卷毛……”
王渊沉默片刻,挥手微笑:“没你们事了,各自退去吧,谁带我去王宫?”
林璋愣了愣,没想到王渊这么好说话,反应过来立即说道:“臣愿带路。”
这种事情是查不出来的,王渊不在乎被搬空的国库银子,按理说那属于天竺棉会的财产。
王渊愤怒的是土地鱼鳞册不见了!
而趁机捣乱之人,显然也是为了土地鱼鳞册。以王渊带来的人手,真慢慢清查全国土地,估计要花费好几年功夫,甚至是十年、二十年才能查清。
这可不是大明,王渊带来的人,对本地情况毫无了解,短期内很难建立行政系统。
只要毁掉土地鱼鳞册,那些在天竺拥有土地的股东,就能继续做不用纳税的土皇帝。
谁都有嫌疑,谁都可能清白,而且多半是互相串联的窝案。
便是看似无辜的林璋,也极有可能知情,或者说隐约能猜到是谁所为。
王渊动了天竺棉会的集体利益,这些家伙肯定互相包庇。若是强行追查,多半胡乱攀咬,王渊还能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儿的把人全都杀了?
就算把嫌疑者全部杀光,也不过是杀一些背锅的,真正的获利者还在大明呢。
把王城沛州的棉会商号全都抄没?
那就等于自毁长城,这些商会盘踞多年,整座城市的商业物流,都已经被商会股东们瓜分垄断。一旦胡乱对城内商号动手,等于切断跟地方的物资联系,全城都得陷入彻底的混乱当中。
而且,一些股东可能真的清白,王渊如果进行无差别打击,那就将大大的丧失民心。
整个天竺的汉民才多少?
汉人之心失不得,王渊也不想陷入内斗当中。
林璋一路都在观察王渊,却见王渊脸色如常,还有心情跟随员说笑,似乎啥事都没有发生。他心生佩服的同时,又愈发惶恐不安,因为王渊的反应实在太诡异了。
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必然会大发雷霆,跋扈者估计直接高举屠刀。
王渊执掌大明二十载,怎么可能是个没脾气的?
王渊越是平静,林璋越是害怕。
好不容易来到王宫大门外,林璋终于忍不住问:“陛下,此事重大,该当如何处理?”
“这叫什么大事?”王渊居然笑道,“土地鱼鳞册既然弄丢了,便让各家股东自行补上便是。我只要诚心相待,想来各家股东必以诚心回报,肯定会老老实实献上各自的田亩信息。你且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璋挤出笑容:“自是此理。陛下这般仁德,各家股东必当心悦诚服。”
王渊挥手道:“去吧。通知天竺棉会的大小股东,各家在天竺有多少土地,都给我如实的报上来。”
“臣遵命。”林璋小心退下。
目送王渊走进王宫大门,林璋呆立当场竟不敢提前离开。直至王渊的背影消失,林璋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浸湿。
是谁毁掉鱼鳞册,主谋者谁,动手者谁,串联者又有几家,这些问题很重要吗?
在王渊看来,那都是旁枝末节的东西,他又不是负责查案的刑部官员。
身为一国之主,谁家有多少地,谁家老实听话,这才是真正需要掌握的信息。
就像王渊所说的那样,既然鱼鳞册弄丢了,那就让地主们自己补上,正好可以观察各家股东的态度。今后积累的信息越多,王渊就越清楚谁在阳奉阴违,一笔一笔全都记在账上,到时候算总账可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林璋想起族叔林富对王渊的评语:“王相天纵之才,世间无二,千古可数也。”
跟这样的人玩阴谋诡计?
林璋狂奔回自己的住宅,飞快给家主写信,然后火速整理莆田林家在天竺的土地信息。他都懒得请示家族长老,便自作主张彻底顺服王渊,至少能混一个“从龙之功”吧。
对待此事,王渊如果高举屠刀,天竺棉会的股东很可能抱团,而且胡乱攀咬攻击顺从王渊的人。
王渊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以退为进,那么天竺棉会就自动分裂了。
总有脑子清醒的,总有些识时务的,总有想要攀附国王的。这些人愿意承受交税的损失,背叛天竺棉会的集体利益,为自家在天竺谋取更大的利益。
更何况,王渊还有后续配套政策,那时胆敢隐瞒土地的家伙,将被各自手下的移民给出卖!
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就敢跟曾经的大明首辅斗法?
王渊走进王宫的一瞬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毕竟再表现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也是非常郁闷的。
突然,一个大胖子滚出来,虚弱哭嚎道:“救命,救命,我饿!”
王渊没搞清楚啥状况,下意识问:“这谁啊?”
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