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视角】
暗月东郊边境森林br
车内。
“到现在我都怀疑,银月这帮狼族的可信度到底是多少。”段然两肘分别撑在两边膝盖上,十指相交,躬身朝前坐着,扬眉耸起微浅的抬头纹,视线在车里的几位身上来回巡游。
“正因为可信度太低,所以我们才要明着说是让郑弈协助我们,但其实也是为了扣着他,对吧?鹿谨?”简星辰刚刚结束和郑水晶担心询问的通话,收起手机,习惯性表情地眯眼笑看着对面沙发上的鹿谨。
鹿谨此时大大咧咧,全没什么优雅形象可言地屈腿一脚踩着隔间里的珍珠白色真皮墙面,侧坐没回头,仍是望着车窗外月光黑夜下丛林中连绵起伏的草树剪影,寡淡一张脸,没有半分笑模样,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狼族之间打交道肯定是得靠他们狼族自己,埋在暗月里面的暗线我们再有本事也是没法儿接触到的,只能仰仗银月。人在他们手上,我们强攻暗月根本不可能。但是,我们手里有郑弈,银月人丁稀薄所以最重情义,我就不信他们那几个想背着我们搞小动作之前,不先考虑下人质的问题。”
说着,他停下手里一直转动手机的浮躁动作,扭过了头。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段然还是不太踏实,而且他是有着充分的理由的,“可是,白贤进去接妹妹,姓容的又不在我们手里,这俩最狡猾的都”
他们俩都逍遥在外啊!这才是最关键的症结部分好么!
“我倒是更想扣着容和那种足智近妖的怪物,省得他给我起二心节外生枝。但是,没他在外面坐镇,银月其他几个我还真怕万一临时有变,没有能搞得定的。至于妹妹”鹿谨收住话没说,留下一个灰色大鞋印在本无瑕疵的墙面上,总算回过身好好坐正,目光无偏无陂扫了眼右边和斜前方两处,才缓缓继续解释道,“先不说潜入暗月打交道的只能是他们狼族,你觉得我们在座的各位,有一个能超越白贤在她心里的信任度,可以让她乖乖跟着出来的么?你别忘了她可是在谁的身边。”
“但银月这几个人的利用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白贤绝对不能留,赶在他也给出剩下的四分之一狼魂之前,必须杀。”吴煜凡难得跟话,收回搭在靠背上的左臂,放下翘了许久的模特长腿,直起身子和长沙发最左侧的鹿谨对视。
只消一瞬的交流便肯定,果然,这点上他们的意见是一样的。
这就是默契。
段然都能想到的问题他们两个会不清楚么?风险确实很大,可不得不冒。
不然有什么办法?
这就好比一场空前盛大的赌局,而敌我之间各方对手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各有各的来头,除了疯子或傻子,谁会轻易夸下稳赢的海口?只能是明里暗里力所能及把筹码加高,让手里的底牌更硬,最好在对方想出老千的时候别说是三思而行,而是要到杜口裹足的程度。
银月是生养沐瑾的地方,对她的意义不用多谈,除了某一位怪胎,可以说他们血族与之的交集纠葛都源于此,大家看在眼里,全明白,而兰焱和沐瑾的关系现在更是自不必说。
但是,白贤。
他的存在让这场赌局的不平衡愈加明显,那个人虽然硬件实力不济,资质平庸到好像只剩下那么一颗脑袋还算勉强够看够用。
可是在沐瑾那里,他自己本身就相当于是一张王牌,得天独厚且无可取代。
他的地位之特殊,分量之厚重是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包括兰焱。
如果他再给出了剩下的四分之一狼魂,与她彼此之间牵扯就会更大,相应的,那他们这边的处境将更被动,胜算的几率将更低。
手里的好牌不多,局面很不利,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听起来怪诞不经,但没办法,事实还就是如此。
无关乎白贤和沐瑾之间是否存在爱情,那未免过于俗化和片面,而是人家姓白的从上辈子就开始进入这个赌局,拿起了牌。
是的,他们二人互相印证了对方前世的存在,拥有着其他人根本无法涉足和了解的过去,单这一点便压制住了所有人,让他成为目前最大的庄家。
再不好的牌,沉淀积累下来也成了轻松打垮别人的资本。
当然了,最后的赢家绝不能还是他。
相识有早晚,时间有长短,恩怨有繁减,羁绊有深浅,可有些东西是不分先来后到的。
要成早成了,会拖到如今都没收盘么?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庄家变输家这难道不是人人乐见的故事结局么?
既然是赌局么,就总要考虑到会有多位参与者的可能性-吧?
这赌场是你姓白的开的么?谁规定的只能你白贤上场玩儿的?
现在我也想参加。
因为那个人,我也想要。
“吴斯谬,你那是什么表情?是怕了么?我可真没想到啊。”曲歌调侃的一句话,让车内所有人看向了窝在角落里一直低头沉默不语,已经快被忽视掉存在的那人。
他右脚蹬着茶几,膝盖撑起右臂,和鹿谨刚才一样没什么坐相可言,那自然垂坠的手腕上套着一根可笑的红色缎带发绳,格外醒目,跟他这个人的穿着打扮,气场风格是迥乎不同,严重不搭的。
可这不值钱的破玩意儿从那状况四起的转化仪式之后,他还就是从不离手的戴着了。
没记错的话,东西是他当初在酒吧包间里借着给止血的机会,从妹妹头发上顺手牵羊弄下来的,有印象是因为那会儿他也是把发绳这么明晃晃地挂在手腕上,手劲儿大得快把人给搂死在怀里。那是他们第一次见这病娇冰碴子疯狂的样子,大家伙儿吓得可都是不轻。然后呢,这短毛儿的强盗就这么天经地义的把人家长发姑娘的头饰自己给扣下,私吞不还了。
说起来,鹿哥后来为了气他,还又找了条一模一样的出来,在运动会赛场上和某人一唱一和地给他们的宝贝儿亲密梳头来着。
曲歌这条八卦消息是从简星辰那里听得的,虽有些遗憾当时自己在做田径赛场的裁判而没有亲眼看到吧,但在简星辰绘声绘色的强大语言功力描述下,如亲临现场,脑补那画面还是十足骚浪带感的。
他撇了撇嘴,暗道我不是针对谁,而是在座的你们这三位,病得不轻,统统都是辣鸡!
“是不是宝贝儿出事儿了”顿了顿,吴煜凡忽然想起什么,语调口气听似与正常无异,外人绝察觉不出来一二,但车内这些人是能够辨出他那夹杂其中,明显不安的情绪变化的。
他皱眉瞧着被曲歌点名亦不为所动,只在旁边一脸凝重,忧心忡忡的吴斯谬。
“我之前感觉到她好像非常害怕,而且是极度恐慌但是,时间太短了这么快就平复么?这不正常”吴斯谬终于开了口,但向来拔山盖世,不避斧钺的他声音竟是微微发颤的。
那种巨大的波动感觉居然只是很短的一阵,之后就突然消失了,没有一个合理缓冲下降的过程。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比引起她产生那样激烈情绪的事件本身都让他心焦如焚。
她到底遇到了什么?
他发现这个问题他完全不敢深想,稍一琢磨便烦躁抓狂到几近暴走。
明明感觉到了,也明明知道了她极可能是遭遇了危险,但却力所不及,无计可施,保护更是谈都谈不上。
如出一辙,和以前每次她身陷险境的时候一样,即便是强硬地成为了她的长亲,有了那缕对她的感知,可无济于事,其他仍是没有一丝改变和长进,永远不能在事情发生前和发生时去阻止,只能让她受了委屈糟了罪之后去追讨和报复,这有什么用?
废物,终究是个废物。
他狠捶了一下墙面,抬起另一条腿,两脚一齐蹬上茶几,脑袋枕向沙发靠背,攥紧拳头,痛苦地闭上眼。
吴煜凡听了这话,再看着吴斯谬的连串模样和动作,心里直接咯噔一下,也不想管他现在会不会有精神和心思再搭理自己,追问,“有兰焱在她身边护着,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绪?你这几个月不是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她的情绪么?”
问是这么问,但答案其实
“那如果给她这种恐慌感的人是兰焱自己呢?”
简星辰还是在笑,他的性格一向如此,诡异难以捉摸,但就是这样简单一句问话,让这个车内小会议彻底停止了讨论,瞬时寂静,气氛却也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看破还说破,说的就是他这种讨厌的人吧。
段然闭上嘴,口中没敢发出声音,心里默默喟然长叹,嫌弃鄙视地白了眼简星辰。
【狼族视角】
暗月西郊边境森林。
车内。
主位上,一个外表只有二十五岁左右,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摇晃着酒杯,呷了一口,他的味蕾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