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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第47部分阅读(1/2)

    金,要粮食,要牛羊,只顾伸手,不肯让百姓休息。加上胡人治汉人,汉人原本就不心服,蒙兀人又残暴的紧,动辄杀人,哪里有半点恩惠给百姓?这样一来,谁愿意为他卖命?除了那些得了好处的汉人万户和千户罢了。这三年来,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为争汗位,打的不可开交,漠北草原上尸横遍野,以前还有河南山东的财力物力支持着他们,现下除了河北关陕,竟无别处可用。蒙兀人,也是打的疲乏,越来越吃力了。以我看来,阿里不哥虽然得了其它各部宗王支持,却是口惠而实不至,若不是大帅为了换取军马,年年和他暗中互市,他早就撑不下去了。就算如何,以臣下看来,今年之内,阿里不哥要么投降,要么败亡,这是定局。而他败亡之后,才是忽必烈腾出手来,对付大帅的时候。”

    第一卷 第十卷 纵横捭阖(8)

    他嘿嘿一笑,接着道:“只是那时候大帅坐拥两千万百姓,数千里方圆土地,几十万带甲将士,隔着黄河天险,咱们固然不能在平原上和他的骑兵争胜,可是他想打败咱们,又岂是那般容易?”

    张守仁点头道:“此言有理。我之所以不惜被人骂成叛贼,过江伐楚,也是看到这一步,不得已耳。”

    关于这一点,两人到是异口同声,一起答道:“大帅吊民伐罪,以有道诛无道,革楚命,济万民,此是上应天心,下救黎首的大善之举,安能以反叛视之?况且,一朝兴,一朝亡,自古无不亡之国,大楚兴,也是灭了南宋,难道能说太祖是叛贼不成?”

    张守仁微微苦笑,心道:“太祖以如画江山付我,却知道我来为难他子孙时,不知道是何想法。”

    想到这里,心中颇觉无趣,挥手道:“你们且退,我太过疲乏,要歇息了。”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大帅为难故主,心中尴尬自然难免。只是他们都是深沉狡诈之人,一心想的是功名利碌,现下主子如此得意,将来建立新朝,他们都是从龙郧旧,开国功臣,就这一点来说,也非得力劝张守仁将灭楚一事进行到底不可。

    有些时候,当一个人拥有了一个集团,让这个集团为他效力的时候,他也需得为这个集团付出,回馈,并不是孑然一身时那般自由了。为上位者的得意与无奈,亦是如此。

    自这一日后,楚军攻伐依旧,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除了仍下一堆堆的尸首外,别无办法。唯有一次,王西平亲自督师猛战,以重木撞击寨墙,逼的守军开门力战,两军缠斗多时,方才给守方的飞龙军带来不少的损伤,然而除了王西平的属下外,其余楚军在攻击时,总是缺乏决死的意志与狠劲,加上高密度的交战,除了飞龙军疲乏外,楚军虽然是轮战,却也是难以支撑。

    五日之后,在大楚平帝五年夏六月初十日,两军竟是停止交战,互相收拾死去将士的尸体,加以焚烧掩埋,随军医生加紧料理伤兵,轻者加以包裹敷药,重者不免送往后方治疗。

    飞龙军修补损坏的工事,楚军竟也是不管不顾,只是在阵前叫骂,擂上一阵战鼓,射上几箭,便也做罢。

    军中中下层的军官和士兵们尚且不知原故,只以为楚军疲乏,对方的将领们让士卒休整,中级校官以上,心中却是清楚明白,对方必定是接到了京师被围的消息。

    “平江失守,敌军过吴江,陷秀州,得嘉兴、桐乡、海宁,过余杭而不攻,偏师制之,近六万贼军竟致京师城下。幸亏城中将士机警,在贼兵前锋不过距离城池里许时,紧闭京师诸门,鸣锣击鼓,数万禁军将士甚至皇宫内的御林卫士,大内侍卫,甚至更夫、巡吏,各部使唤的仆人下人,亦是持兵上城,百姓也在城下鼓噪呐喊,这才挡住了敌人第一波的攻打。”

    石重义额头冷汗连连,面色铁青,目视着帐内二十余名各部兵马使,放下手中的文书,惨然道:“也是亏的敌人为了瞒住我们,轻兵绕道,什么攻城器械也没有带,甚至余杭稍加抵抗,便放弃不攻,这才这么迅速就插到京师城下。若不是城内守将机警,现下京师已经陷落多时矣!”

    他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泣道:“罪臣无能,差点害的陛下蒙尘,身陷敌手。宗庙不幸,居然生出我这样的无能子孙。我有何面见太祖皇帝于地下!”

    他拔出佩剑,猛然勒向自己脖间,又叫道:“不肖子孙,罪臣石重义自刎以射!”

    幸亏他身边的亲兵早就看出他神色不对,一见他拔剑便猛然扑上,将他手中的佩剑抢将过来,扔在地下。饶是如此,因为他动作太快,太猛,还是在脖间拉了一条细长的创痕,几滴血珠溢将出来,骇人之极。

    “大帅,兵战不力,非大帅一人之过!”

    “正是,是吾等无能,破敌乏术。”

    “大帅千万不可太过自责,敌人如此狡诈,非常人所能想象。”

    诸将原本都是心高气傲,这些天来,以几倍敌军的楚军向着敌人攻击,怎料却是一点成效也没有见到,飞龙军轻松挡住了自己的攻势,仿佛还行有余力。一想到敌人阵中不过七万余人,就这样轻松挡住自己的攻击。当初大伙儿一力主战,要以全师与敌决战,大军压上攻击敌阵时的狂妄,若是石重义依了众议,果真如此,只怕这里的楚军早就溃败多时了。

    想到这里,不免对这个持重谨慎的老将很是敬佩。现下京师危急,各人行止大乱,也需得这个老将压住阵脚,不然只怕消息一旦走漏,就会全师溃败。

    只是他们安慰并不得法,石重义越是听他们劝说,便越觉得自己太过无能,不及张守仁之万一,自信崩溃后,只觉自己百无用处,活着也是无能为力,他一边听着各人相劝,一边只打定主意,一会稍有机会,还要挥剑自杀。

    王西平在前几日强攻敌营时,虽未受创,却是太过伤神,自战阵退下来后,已经休养了好几天。此时病后初愈,满红潮红,显然是身体大亏,难以支持。

    因见众将相劝而不得法,便连咳几声,然后方道:“请诸位将军暂歇,我有话讲。”

    他身为禁军第一军的兵马使,资历深厚,很得众望,此时如此一说,各人便立刻闭嘴。

    就是石重义,却也是回转头来,要看他说些什么。

    “石帅,这书子上有没有写,京师现下的情形如何?”

    “只是说到京师戒严,陛下甚至命诸王上城领军。百官也需带领仆众协防,另外,便是令人趁着贼人没有合围时,潜逃出城,往南方各军州提调勤王兵马,也严令咱们不要在此耽搁,立刻回师援助京师。”

    王西平脸上青白相加,只觉得心口发甜,胸口发闷。不禁想到:“大事休矣。”

    只是却并不敢露出慌张神色,只静静道:“石帅不必惊慌,其实事尚有可为。”

    石重义又喜又惊,忙道:“王将军,我方寸已乱,请你为我详加赞画。”

    “大帅,适才你也言道,这伙敌人虽然有五六万之多,却是轻兵南下,连余杭那样的小城也不攻,显然是没有能力攻陷。我朝京师经过近百年的修葺,城池坚固高大,外有护城河环饶,别说是六万没有器械的敌人,就算是眼前的敌军全至,再给他们器械,想攻陷京师,也绝非一时两日可以完成。”

    石重义眼前一亮,当下起身挥手,叫道:“不错,很是有理。我适才只觉得京师必不可守,乱了方寸。其实京中尚有几万兵马,并没有到绝望之时!诸位将军,这便随我回撤,往援京城。”

    诸将想想王西平的话确是有理,各人多半都是京城人氏,家小俱在,适才担心害怕,均是没有想到,六万多没有大量攻城器械的敌军,绝无可能在短时间来攻陷大楚京师这样的大城。听得石重义吩咐,各人都道:“末将等遵令,这便下令回师,全军南下,往救京师,护卫皇帝陛下。”

    王西平却不料自己的话有如此的效果,心中发急,忍不住咳了两声,只觉得嘴里发甜,偷偷一看,却是吐了几口血出来。

    他不敢让人知道,急忙用巾帕擦了,藏在袖中。

    却是高声道:“石帅,各位将军,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石重义已经对他很是敬服,当下忙道:“王将军还有什么妙计,还请道来。”

    “大帅,诸位将军。各位有没有想过,敌军明知道短期内攻不下京师,却仍然以大军偷偷南下,不顾身后有咱们的大军,也不害怕身陷重围,难以回师?”

    一个将军迟颖片刻,便答道:“敌军统帅是那李天翔,飞龙军中以善攻闻名。他此次率军南下,转战几近千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用计巧妙之处,心肠狠辣之处,统军严密之处,都竟似不在那张守仁之下。我看,他们让这李某领军南下,一则是看能不能趁势攻入我京师,一举灭了我大楚。二来,如果j计不能得逞,则领军回师,断绝我大军粮道,阻我后援,然后前后夹击,一举将我大楚军中精锐主力,灭亡于此,如此这般,他们两军会师,再去攻打京城,则可轻易破城。”

    王西平咳了两声,答道:“确是如此。不过,他们想的轻松,却未必能如此行事。我大楚养士百年,待士人不薄,境内城池,多不肯投降,打乱的军人,还会归于原部。他们越是深入,就越是困难。想断绝我王朝与京城联系,殊非易事。是以咱们不必慌张,一则是京师必然得保,二来咱们也一定可以自保。”

    石重义急道:“眼下不是说咱们的事,回京勤王要紧!”

    “是,我说的正是此事。敌人一计连着一计,很是狠毒。大帅你有没有想过,我军突然开拔。全师南回,而京师被围一事也决计瞒不住人。到时候阵形变动,军心动摇,我军原本就不是飞龙军的对手,好在敌人善攻,我军善守,相峙于上经,必定无事。若是现下仓促间就拔营南下,只怕行不过百里,敌人追随攻打,我军必定溃败四散,难以成军!”

    石重义原本以为他还有什么妙计可言,此时却又说出这样一番言语,令他气沮。当下呆坐回椅上,良久之后,方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以末将之见,回救京师也是必然。不若以半数十万人先回京师,余部在此与敌相峙。好在这么多天过来,咱们的营盘也是稳固的很,虽然军心不稳,敌人要攻过来,也是困难。如此这般,援兵可以回救京师,此地仍然是个相峙的局面,敌军不管如何辣手狠毒,咱们只要稳住了,拖的时间越久,对咱们越是有利。”

    石重义尚在思索,其余诸将便已连声责难,纷纷道:“京师危急,皇帝陛下有难,王将军不思全力回救,却是畏首畏尾,只愿意以半数往救京师,莫不是心里打定了什么主意,要向那张某人卖好么?”

    更有人道:“听说王将军与逆首张某有着香火情,现下回头投效,那张某人必定重用,加官进爵,指日可期。”

    其实诸人都知道王西平不是贪图富贵胆小怕事之人,只是当着此情此景,人心大乱,一语不合各人的心意,便已经吵嚷起来。

    王西平眼前这些兵马使尚且乱成如此,若是消息传到诸军时,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模样。他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担忧,忍不住又中一口鲜血溢出嘴角。

    这一回,却是让各人看的真切。众人都知道他是心急国事,被激后方才如此,一时间心里感愧,便再也不便做声。

    石重义眼见王西平如此,也知道他说的有些道理,全师开拔,军心不稳之际,虽然人数众多,但历史上几十万大军被几万人击败的事,比比皆是,楚军虽然精强,但是苦战这么多天,也是疲乏之极,加上军士大多是京城土人,家小俱在,心中忧急,敌人只要衔尾而追,却也是当真危险。

    第一卷 第十卷 纵横捭阖(9)

    他心中拿不定主意,只觉得飞龙军太过可怕,以全军回救尚且不一定打过人家,半数而回,就怕被人在城下一举击破,又觉得不以重兵挡住眼前的敌人,被人一追,却也是大事皆休。再有又是担心自己被皇帝重责,将来难容于朝中。这些也罢了,就怕史笔如钩,自己成为大楚亡国的罪人,那真是百死而莫赎了。

    正是七上八下,难以决断之际。营门处却是尘土飞扬,不过一个时辰,自京师已经来了十几拨的使者。

    原来京城被围后,平帝心中慌乱,除了以他自己的名义,连下诏书、金牌令箭,又以枢府,兵部,甚至宰相的名义,接连下令,连派使者,务必要令石重义立刻回师,全军来救京师。

    他害怕石重义畏怯迟延,便在诏书里哀声求告,言辞恳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以宗室身份,务必要想到宗庙社稷之危,紧急回来援助。

    “吾皇年轻,长于深宫阿保之手,终无开国皇帝之勇毅之风。”

    王西平在心中暗叹,又看石重义的脸色神情,知道对方以皇帝诏书为念,又觉得二十万大军未必就害怕衔尾而追的敌人,要行险一搏了。

    “诸位将军,立刻去召集部下,暗中准备,咱们一边击鼓射箭,一边准备。待到今夜天黑时,暗中分批出营。待到明晨,也走出好远,到时候以强兵劲卒殿后,敌人若追,合当让他吃些厉害。”

    众将亦是觉得如此是最好的办法,当即站起身来,向着石重义抱拳道:“末将等遵令。”

    当此危难之时,各人心中又是慌乱,又是感奋,此时向着石重义行礼,竟有不少人流下泪来。

    石重义看着各人走远,又见自己亲兵仍然站在他身边,小心戒备,便苦笑道:“皇帝依靠信重于我,我便是要死,也得解了京师之围再说,你们不必如此了。”

    又见王西平矗立不动,便向他道:“王将军,我也知道你担心。不过当此局势,什么也说不得了。你赶紧下去,准备动身吧。”

    王西平心中绝望,却仍是不肯放过最后一丝希望,自己想了一回,便向石重义道:“大帅,末将的第一军还称的上是全军精锐,不如迟走一天,为大军殿后,如何?”

    石重义知道他担心大军崩溃,也是一片苦心。他的第一军也确实是精锐,当此之时,用来殿后也是最好的选择。

    当下点头向他道:“好的,此事便依了你了。不过一日之后,你需加紧行军,追上主队。”

    王西平点头答允此事,便即离去准备。

    这一日午后,全营二十余万楚军已经全然得知此事。此次楚军的主力,大半都是来自京城的禁军,少数除了南来的勤王兵马外,也是京师附近的镇兵。此时听得后院起火,担心家人父母,不免慌张失措。当下合营鼓噪,要求立刻回兵。好在众将得了命令,安抚军心,准备撤回,连番劝导之下,军心方才少许稳固。

    待到黄昏之后,王西平的第一军却是回到陈前,击鼓叫骂,一如往日。其实他军中也是人心不稳,担任这样的任务,极不情愿。若不是王西平威望极高,又言明大军非有殿后不可,这些军人也一定会鼓噪哗变不可。

    至夜,楚军开始分批撤出,一路向南。初时尚且队例严整,待到后来,因为天黑暗夜,加上军心不稳,不免队列散乱,难以支持。

    王西平骑马跟随大队,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良久,只觉得忧心如焚。以这样的乱军和士气,只要敌军一个冲击,这二十万人只怕就成了漫山遍野的羊群,任敌宰割了。

    他心中暗下决心,要在这里不止一日。最少也要坚守三天,为大军争取时间。

    一边想,一边却是难以支持衰弱之极的身体。待到黎明时分,委实支持不住,终于朦胧睡去。

    这一觉却是睡了半个时辰不到,待旭日升起,天光大亮时,他的亲兵却是急忙将他唤醒。

    “这个张守仁,竟是如此狠辣。”

    他一边连声咳嗽,一边翻身上马,急驰到阵前。待注目一看,却见对面敌营营门大开,黑压压的飞龙军人,正是鱼贯而出。

    他惨然一笑,轻声道:“他安排的计谋,他自己也自然是清楚的很。我军的行动,如何能瞒的过他。”

    片刻功夫过后,却见对面军中奔来一个背负白旗的军官,离的近了,他仔细一看,却见那军官胸前铁牌上有一枚黄月的半月,便知道是一个校官。

    因吩咐自己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