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岛,地中海上的明珠,如果说意大利亚平宁半岛是欧洲大陆伸进地中海的一只长靴,西西里岛就是靴尖上踢到的一块石头。
地处海洋腹心,这里有着四季如春的温暖阳光和丰沛的降雨量,北方欧洲大陆中部高耸入云的阿尔卑斯山替它挡住了冬天南下的寒风,地中海环流则送来了富含水分,滋养万物的空气。
这里土地肥沃富饶,气候温暖风景秀丽,盛产柑橘、葡萄、柠檬和油橄榄。由于其发展农林业的良好自然环境,历史上被称为“金盆地”。
同时它还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无论是一千五百年前的罗马帝国与迦太基的争霸战,还是中世纪试图把手伸进地中海腹心的各方势力,都把它当作必争之地:
卡塔尼亚和巴勒莫是天然良港,可怕的暴风与这里无缘,庞大的舰队如果驻泊这里,不仅受到港湾的良好保护,还能以岛上丰富的农业产出供应军队所需的食物;
它并非孤悬海外的岛屿,而是东面和意大利主体亚平宁半岛仅隔宽三公里的墨西拿海峡,占据这里进可攻略亚平宁退可守岛自据,无异于意大利海上锁匙;
最后,它的位置又正好处在地中海区域的正中心,无论罗马帝国进攻北非的迦太基,还是法国人妄图把手伸到希腊,全都得以此为跳板和战略支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西西里既富有,占有它又能拥有战略上的极大优势,那么四方觊觎之辈就纷至沓来,战火一遍又一遍在这片金盆地上烧过。
希腊、迦太基、罗马、汪达尔、拜占庭、阿拉伯、诺曼人……西西里的主人换了一遍又一遍,这里的文明也被无情的摧毁,混乱、暴力成为它的代名词,后世人对它的印象就是凶残阴狠的黑手党,却很少有人记得科学的巨人阿基米德就是西西里的儿子。
现在,西西里正处在新一轮的战争中,既罗马、汪达尔、阿拉伯等等征服者之后,又一个试图将它攫于掌中的,是安茹家族的查理一世。
二十多年前,安茹的查理成为西西里国王。教皇乌尔班四世为了使西西里摆脱霍亨斯陶芬家族的统治,把这个王国交给查理。
查理本人对西西里人的利益没有什么兴趣,他主要感兴趣的是把这个岛屿作为建立地中海帝国的。当时他身兼西西里、耶路撒冷和阿尔巴尼亚的国王,普罗旺斯和法国其他属地的总督,希腊的摄政官,突尼斯的领主,并且把主意打到了拜占庭皇帝米哈伊尔八世头上,试图取代对方,成为整个地中海的主人。
查理把政府中心设在意大利本土的那不勒斯,只到西西里视察过一次,对当地民生漠不关心。不仅在最初征服这里时,他率领的法**队洗劫了这个岛屿,与当地百姓结下了深仇大恨,并且他麾下的法国籍官吏在西西里的管理乏善可陈,官员抢劫、谋杀甚至**当地人的事件时有发生。
西西里人的起义也就理所当然了,一起法**官对西西里妇女的**案点燃了导火索,席卷全岛的起义瞬间爆发。
安茹家族是整个欧洲最有权势的家族,甚至连新兴起的掌握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皇位的哈布斯堡家族也稍逊一筹,安茹家族的一个分支就是英国的金雀花王朝,查理一世的分支则掌握着阿尔巴尼亚、普罗旺斯、突尼斯、南意大利等广大地区。
照说,西西里的人民起义根本无法与如此强大的对手抗衡,战争的胜败从来和正义没什么关系,实力决定了一切。
不过米哈伊尔八世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查理试图以西西里为战略支撑,染指拜占庭在东地中海的势力范围,“万能的蜘蛛”也就扯了扯早已织就的蛛网,给了查理狠狠一击:拜占庭怂恿西西里海盗抢劫阿拉伯商船的财富,把这些财富在君士坦丁堡换成战争亟需的物资,然后运回西西里支援当地起义。
有时候米哈伊尔八世甚至会免费提供一些能给敌人带来重创的东西,当青铜弩炮这种大杀器都出现在西西里起义军的装备序列中时,查理一世也只能对拜占庭破口大骂了。
然而八年前米哈伊尔八世驾崩,西西里人就开始走下坡路了,继任的拜占庭皇帝安德罗尼库斯是个胸无大志之辈,他对起义军的支持力度逐渐减弱。
本来嘛,西班牙的阿拉贡王国对西西里也有兴趣,可楚风击败蒙古帝国和伊斯兰军队带来了连锁反应,阿拉贡王国并没有出兵支援西西里人,而是一门心思去对付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摩尔人,这就直接导致起义军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现在,查理一世从突尼斯、法国和南意大利调集的大军数倍于起义者,他们采取了血腥的镇压手段,整村整村的屠杀当地居民,任何反抗者都会得到被钉上十字架或者送上火刑柱的下场,妇女和儿童也不能幸免。
在优势敌军的反扑之下,整个西西里岛都已沉寂,抵抗的火焰仅仅在最大的城市巴勒莫燃烧。
这座英雄的城市,就是反抗之焰最早燃起的地方。
八年前巴勒莫居民在城郊庆祝复活节,突然一群法国籍军士上前要求检查人群中是否有人夹带武器。一部分法军士兵借机抚摸人群中部分妇女的胸部。这行径激起了在场人士的不满,当地人首先以石块袭击法军,接着纷纷以武器攻击甚至杀死所见到的法国人。这则新闻传遍了整个西西里岛,很快使压抑已久的火山喷发,爆发了席卷全岛的起义。
时隔八年,风云变幻,西西里人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这里竟已是全岛最后还在燃烧着反抗火焰的城市。
城外,查理一世的大军多得一眼望不到边,突尼斯的骆驼骑兵,法兰西重骑兵,南意大利的长枪手,来自安茹家族遍布全欧洲的封地的军队,如同一群群饥饿的野兽,恶狠狠的盯着这座城市。
在西西里全境发生的事情可以解释他们的动机:抢劫、杀戮和**是查理一世麾下军队的拿手好戏,被他们占领的地区,无论城市还是乡村,都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而这些凶残之辈则肆无忌惮的发泄了**。
以所谓文明和浪漫著称的法国人,在征服战争中表现得并不比蒙古人更善良,后世被他们挂在嘴边的人权和自由,此时自然与可怜的西西里人无缘。
城外视野辽阔的山冈上,安茹家族的查理一世,这个头发花白、颇有老派贵族风度的大人物,刚刚喝下了一杯殷红如血的葡萄酒,然后用绣着家族徽记的丝绸手绢优雅的擦了擦嘴。
安茹家族通过征服、联姻、政治斗争和其他见不得人的手段,攫取了大片大片的封地,不仅英国的金雀花王朝是他们的一个分支(因此又称安茹王朝),还有更多的地区处于查理的直接管辖之下,他身兼西西里、耶路撒冷和阿尔巴尼亚的国王,普罗旺斯和法国其他属地的总督,希腊的摄政官,突尼斯的领主。
现在的查理正是志得意满不可一世,上个星期刚刚打破了西西里岛第二大城市卡塔尼亚,现在全岛还没有臣服的城市,也就是眼前这个巴勒莫了。
战争正在继续,双方展开一场对射,使用十字弓的法军,把一支支弩箭射上城头,而仅有简陋弓箭的西西里人,回击的箭矢却相当稀疏。
不过,他们的抵抗意志依然顽强,好几次法国兵都扑上了城头,却又被西西里敢死队的决死反击赶了下来,城墙外侧的居民区也设置了许多街垒,甚至连妇女和老人都拿起武器,躲在街垒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