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残留下来的灰烬。一阵清风扫过,那些碎块纷纷散为雪花一般的灰,旋舞而起。
“我就知道,”纳兰暝嘟囔道,“这家伙为了能在凯特的失能力场之内保持住原本的速度与力量,所付出的代价,绝对小不了。”
塞比鲁斯回过身来,挺直着腰板,面对着纳兰暝,仍旧,面不改色。纳兰暝看见他脸上的皮肤,正如老旧的墙皮一般龟裂、片片剥落下来。在他的皮肤之下,是已然烧过、即将熄尽而火光尚存的,焦炭。
“竟然......”火之里炎华双手捂住了嘴,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气,“他竟然燃烧了自己,获取额外的能量,并以此来抵抗凯瑟琳小姐的能力。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这真的有必要吗?”炎华如是想着。
究竟是何等强大的执念,驱使着他,即使牺牲自己,也要在这场毫无胜算的战斗之中死拼到底。这个男人,究竟是在为何而战,他想得到什么,他又能得到什么?
“啪嚓”
又是沉重的一步,踏在了草地之上,转瞬之间,塞比鲁斯脚下的青草便成了只挂着些许火星的余灰,正如他自己的身体一般。今晚的第一次,塞比鲁斯的身子摇晃了、脚步不稳了,他就像个性命垂危的病人,正步履蹒跚地走完他生命的最后一程。那焚烧成灰的肌肉与高度碳化的骨骼,显然已经不足以支撑住他的身体了。驱使着他前进的,唯有坚强的意志,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但意志,终归改变不了现实。他已是风中残烛,死相尽显。
“停手吧。”纳兰暝道,“你我相去十步,而迈向死亡,你只需要再走九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停下来吧,塞比鲁斯,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塞比鲁斯的眼中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苟延残喘,时明时灭。他就用这将死的眼睛,死盯着纳兰暝那倒映着红月之光的,明亮的双眸,然后,又往前迈出了一步。
这样一来,他就只剩下八步可走了。
“你,什么,也不懂......”
他说着,再迈一步。
还剩七步。
“我所畏惧的,从来不是死亡......”
六步。
“我已经,活得足够久了......”
五步。
“即使被死亡带走,也没有一句怨言。”
四步。
“我所惧怕的,是让那位大人,伟大的真祖,希拉大人,感到失望。”
三步。
“独身一人,我不过是......孤魂野鬼,只在希拉大人的驱使之下,才能获得真正的价值。”
两步。
“我为她而生,也要......为她而死,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一步。
生死,成败,一步之遥。塞比鲁斯抬起了手臂,颤颤巍巍地,伸向了纳兰暝的额头。与此同时,他眼中的火焰,却熄灭了。
零。
纳兰暝将左手按在了塞比鲁斯的胸口,一时暴风骤起,吹散了那具燃烧殆尽、仅剩余烬的身躯。那看起来就像是推倒一个摇摇欲坠的雪人,灰雪涂满一地,将塞比鲁斯生前走过的那块焦黑的土地,覆盖为一片灰白之色。
“生命在火焰之中陨落,又将在火焰中诞生。焦土上的花草总是长得特别快,多亏了你们这些牺牲者的血与灰。”
纳兰暝抬起头,望向了已彻底坍塌,正在熊熊燃烧的永远亭,嘴里头吐出了一句拉丁文:
“morituri te salutant(赴死者向你致敬)。”
“走吧,炎华、凯特。”他挥了挥他那条断了手的右臂,“最终的试炼正等着咱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