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的结果出来后,孟梨瞧着凌风握着自己的九节龙落寞走下武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对着静逸认真道:“师父,我知道错了。”
“呵,你也有知道错的一天呐,说说你哪里错了?”静逸有些好奇道。
“其实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所长,没有必要以胜负来试探。凌风师兄的鞭子十分厉害,一开始我吓得连招式都不敢出,后来只是忽然之间找到了窍门才险胜了他,我如果没有禁林里的那位师父私下指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赢得侥幸,却还那样捉弄他实在是不应该。”孟梨反省道,“我现在有些不喜欢比武了,有人胜出就有人倒下,倒下的人一定很难过,我不想让别人因为我而难过。”
静逸摸着她的头,叹道:“你这么说有点傻,却也足见你赤子之心。”接着她对着孟梨肃然道:“你现在还在象牙塔中,根本不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江湖之中,一旦你技不如人就不是一场输赢那么简单,很可能就是生死之间!如果没有比试,练武之人就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湖之争虽然尔虞我诈,却也将各家功夫齐齐淬炼杂糅,武林才因此久盛不衰!”
孟梨听着听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默默道:“像秦苏那样一心想要当大侠的,学了武可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我又不想当大侠,就算学到顶尖又有何用场呢?”想着想着孟梨觉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满意的结果,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便不再想下去。
厮诺瞧她赢了也不开心,反而有些迷糊,忍不住拍着她的肩膀道:“你拼了命想要赢,现下好不容易赢了,却不开心,到底在想什么呢?”
孟梨转眼瞧见她,不禁开口道:“厮诺啊,你能告诉我你学武是为了什么吗?”
厮诺皱了皱眉,有些意外道:“学武当然是为了让自己变强,不被别人欺负呀!不仅要学,还要越学越好,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看你,江湖之中才会有你一席之地!”
孟梨听她说完立即崇拜不已,佩服道:“果然比我有志气多了!”
旁边突然站出一个人,对着豪言壮语的厮诺道:“这江湖到底是男人的修罗场,你一个女的何必要跟男人争个高下呢?”说话的却是秦苏。
“江湖既然是男人的修罗场,又何尝不是女人的离恨天?”厮诺眉毛一挑道,她恍然想起叶轻舟喋血玄门的惨象,继而声如利剑刺破心门道:“你如果不强,恐怕连自己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甚至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孟梨瞧着她面色异常阴沉,不禁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去江湖争不就行了?”
秦苏转脸拍着孟梨头笑道:“你在比武场上那么拼命,却不想江湖上走一遭?不过一个女人出入江湖也并非幸事,女人嘛只需好好做菜嫁个如意郎君此生便可圆满了。”
“若是有个如意郎君自然天赐良缘,若是没有,江湖既是我的离恨天,也是我的修罗场。”厮诺冷冷吐出心中愤懑道。
秦苏瞧着她那么轻易地就将那么惨绝的话语说出口,有些意外地赞道:“姑娘好生刚烈。”
孟梨在边上瞧着他二人,一个清冷绝然,一个孤高轩昂,却都是男才女貌,恍然间孟梨竟生出一对璧人的错觉来。他们都有利刃的锋芒,都有对于江湖的向往,仿若是同一个铸剑炉里出的两把利剑,若相生便共浴太平,若相杀则浴血涤仇!
孟梨这场比武胜了后,仿若凭空炸出了一个惊雷,一下子成了焦点人物,走到哪里都是惊羡的眼光。她平常什么事情都拖沓得不行,除了跟宋子贤那群人混得熟络,便只有执法堂跟饭堂里的人认的出。因为时常被宋子贤跑路丢下,几乎是执法堂的常客,而饭堂不要说了,罚的打水次数多了就成了师父们的香馍馍,除此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可是小教连胜了两场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名字。小赌坊中,刻着她名字的下注牌子已经被炒到了天,越过了今年的众多弟子排在了秦苏的名牌之后。
两场比武结束之后已是日暮西山,剩下的如何只看明日了。
静逸手下弟子中,从复赛之中留下的就只剩了孟梨与秦苏。越往后对手越强,他们输也输得心甘情愿,何况孟梨能留下已经给他们争了天大的面子了。
是夜静逸禅房之中,灯火通明,却时不时传出几声龇牙咧嘴的呻吟声。
厮诺捏着蘸过药酒的棉絮轻轻,每在伤口上擦一下,受伤的人就惨叫一声,好似割了她的肉似得。
“你被人打得时候一声不吭,现在不过清理一下伤口竟喊得比什么都厉害。”厮诺见她趴在桌案上疼的哭爹喊娘的,一时间都不敢下手。
“不一样的,那时我只惦记着比试,哪里管什么疼不疼的,现下却是怕了。”孟梨道。
“这才对了,哪有女孩子不怕疼的,只是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厮诺不禁问道。
“当然是为了赢!”孟梨抬起身子大声道,这一动厮诺的药汁滴到了别处,孟梨少不得牙缝里倒抽一口凉气,轻哼起来。
“你何时将胜负看得这么重要了?”厮诺问道。
孟梨一下子想到了秦苏,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只沉默地趴在桌案上,一言不发。
“我听别人说,你一心想要赢的人是他,你这么拼命就是为了最后能跟他站在同一个比武场上,你为何这么在意他?先前你还问我练武是为了什么,现在我倒想问问你,你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赢过他么?”厮诺指上的棉絮带着浓浓的药水,轻轻擦去孟梨伤口上的血污。
趴着的人有些出神,竟再没发出一丝喊叫。
孟梨此番脑袋里有些迷蒙的东西在厮诺的追问下,慢慢清晰起来,自己练武不就是为了日后不再受其欺负么?想到这里她立即笑开了道:“当然要赢他的,否则他还是那么瞧不起人,日后想再欺负我也没那么容易了!”
“只是因为怕他么?”厮诺指上的力度停下,歪着头饶有兴趣道。
“那还能有什么呢?”孟梨先前清明的思绪一下子又滚到了云里雾里去。
厮诺轻轻一笑,换了一味烈性药涂抹在孟梨的伤口上,孟梨惨呼一声,那腐蚀皮肉的感觉就像是几百根尖针齐齐扎了一般,真是疼的透心凉,透心凉啊!
“太疼了!”孟梨握紧了拳头,眼泪都要掉下来。